无所事事のone day day

月之弦(五)

本篇含阿多飒,红敬含量较少,其余出场角色皆为cb向。

设定见前文

含ooc,文笔渣等成分,可接受者请继续


☆存在阿多哭哭剧情,注意避雷







暂时借住“红月”的日子里,乙狩阿多尼斯曾多次见过吸血鬼进食的样子,大部分是无意间看到两位前辈正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实行“进食”的过程……

从感观上来说,这非常奇妙。

能有这种感想大概率是好奇心在作祟。毕竟跟着着朔间零的时候,从未见过这一场景。

不过,吃东西维持生命活动,不论何种生物都是一样的做法,在这点上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都是一样的。


但神崎飒马在吸食血包时,如果发现自己被他看见便少不了一阵惊慌失措,那种样子就像某种野生小动物被天敌发现了唯一可以藏身的庇护所……

虽然乙狩阿多尼斯解释过自己理解这种行为,不存在任何偏见。但纵使平日再怎么要好,在这点上神崎飒马也坚决不让他过多涉足。

或许是头次的反应太激烈又或是拒绝的态度过于僵硬,神崎飒马为表达歉意隔天给乙狩阿多尼斯烤了红豆面包。

缺乏甜品制作经验的神崎飒马在过程中搞混了材料占比,成品送到乙狩阿多尼斯嘴里时,金黄色面包所裹着的红豆馅,颜色深得可怕,味道甜得有些发苦……

印象一言难尽,幸好它的出现次数仅为“1”。



小小的插曲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乙狩阿多尼斯仍每天都和神崎飒马待在一起,学习或是娱乐,虽然每天度过的方式都差不多,但生活很充实。

他也借由神崎飒马了解到了更多有关日本的知识,虽然可能和现代的一部分常识有所出入。


最近的天气有些变化无常,鬼龙红郎在用“这不也挺好吗”的眼神看着他们相处时,给乙狩阿多尼斯做了两身新衣服……




这几天天气总是阴沉沉的,过于潮湿的空气征兆着将在不久后迎来一场大雨。

燥热的空气变为闷热,温度有略微下降的趋势,却带不给人凉爽的感觉。


又经过了两周时间,乙狩阿多尼斯的眼睛终于恢复到了可以正常使用的状态。手上的绷带全部拆除,露出了一节明显被勒过的分界线。

新生的皮肤总带着一丝痒意,那种痒意就像扎在肉里的软钉子,磨人的很。






“神崎,你的情况很正常,别担心,刷牙的时候多注意就可以……”

用过晚饭后的不久,有人打到“红月”固定电话来,并指名要莲巳敬人来接。告知莲巳敬人这个消息的人是乙狩阿多尼斯,他礼貌的敲门打断屋内莲巳敬人与神崎飒马的对话后,莲巳敬人问他打来电话的是谁。

“那人说要找莲巳前辈,没告诉我姓名,只说他是的身份是‘妈妈’。”

“……我知道了。”

莲巳敬人又交代了几句,离开房间去接那通电话了。

乙狩阿多尼斯留了下来

“神崎,你还好吗?”

神崎飒马情绪不高,单点头回应,嘴巴闭得紧紧的。


神崎飒马属于吸血鬼血统的那对尖齿,在刚下饭桌不久便出现了剧烈的疼痛,找莲巳敬人看过后,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不管是哪种牙齿,他都早过了换牙的年龄,排除换牙的可能,且并没有发现牙齿坏掉的部分,这阵疼痛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虽然知道没有人会按着教科书生病,但莲巳敬人还是硬着头皮把所有相关书籍查询了一番。最终,只能得到个大概是因为神崎飒马身上血统冲突所至的结果。不过另一脉魔物血统过于稀薄,除去难受外大概也不会有其他后果了。

现在神崎飒马含着冰,借此缓解疼痛,两颊被冰块顶的有些微鼓。虽然效果拔群,但治标不治本。



莲巳敬人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这次谈话时间非常短。大抵谈的不是什么愉快的内容,他现在的表情有些严肃。

“我需要出去几天,解决一些事情……现在就走。”

“怎么这么急?”路过的鬼龙红郎正准备去拿等下会用到的布料,测量尺寸的皮尺还在他的手上绕着。

“和朔间不对付的那批魔物找到了三毛缟,说要和我谈谈……他们内部分裂了,互相闹得厉害。”

“会不会很危险?”比起这次任务成功与否,鬼龙红郎更担心莲巳敬人的安全。

“不会,他们都是不愿和人类接触而聚集在一起生活的魔物,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莲巳敬人反将视线转到乙狩阿多尼斯身上,后者被他盯的一愣。

“倒是乙狩需要更小心些。那批魔物中的一部分貌似和追杀你的那几个人类存在不浅的交易。再加上之前所了解过的那几个追杀你的人类身份来看,很可能是你的敌对国在暗中拉拢的关系。”

莲巳敬人推了推眼镜“虽然从我得到手的消息大概能推论出,搅进这趟浑水并占据主导位置的人类放弃了针对你的行动,但不能确保那批魔物不会因为活动被迫停止交易失败而争个鱼死网破……”

莲巳敬人的话让乙狩阿多尼斯联想到不久前的经历,心情忽得一沉。

意识到话题过于沉重,莲巳敬人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红月’很安全。等我解决这件事,朔间那边也能更轻松些。”



时间紧迫,不过莲巳敬人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准备完毕了。

由于目的地是对于人类来讲的危险地带,他几乎没带什么行李。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和其余三人做了最后的道别,然后便踏着夜色出发了。

月光被包在了厚重的云层中,黑夜很快吞没了莲巳敬人的身影,像尾游去深水中的鱼……

乙狩阿多尼斯清楚,对方所去往的地方是他无法接触到的“另一个世界”。神崎飒马在他身边,看着离开的那个身影,神色不明。











时间很快来到莲巳敬人离开的第四天,神崎飒马还是牙疼。虽然已经不至于像第一次那种钻心的疼,也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真的有所缓解。

他因为身体原因彻底断了食物的汲取,营养来源仅靠血包。乙狩阿多尼斯对这点非常担心,神崎飒马最近吃不了食物就算了,可冰箱里的血包也不见少。


“神崎没问题吗?你最近吃的太少了。”

神崎飒马迅速的作答“不,我很健康,这是正常现象,阿多尼斯殿下不用为我担心。”

这句话显然在乙狩阿多尼斯这里没有什么可信度,他沉默着,静静的看着对面那不愿与他对视的好友。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两人现在僵持在神崎飒马的房门口。具体场景表现为乙狩阿多尼斯抵住了神崎飒马想要拉上的房门。

两人均使出了不小的力气,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木质结构的门把手发出细小的悲鸣。

最终,乙狩阿多尼斯先开了口,以肯定的语气确认了一个事实。

“神崎不想见我。”

这句话惊到了神崎飒马,这导致他手上的力气松了一瞬,乙狩阿多尼斯抓住这个瞬间一同放下手。开关房门的权限,完全落在了手指还扣着门把手的神崎飒马身上。

看着没有否认的对方,乙狩阿多尼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我……做错什么了吗?”


几天的接触下来,乙狩阿多尼斯就算反应再慢,也发现了对方躲着自己的事实。

他自认为和神崎飒马是很好的朋友,各自保留空间是完全正确的做法。可行动上对方躲的太明显了,让人无法忽视。而且状态反常,他真的非常担心。

“阿多尼斯殿下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我才对!”神崎飒马一反常态的、差不多以吼出来的姿态反驳了他的这句话。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很快转变了态度,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祈求“抱歉,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伴随着房门合上的一声,神崎飒马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神崎?”

回应他的是房门落锁的声音。

看着面前紧闭的门,乙狩阿多尼斯并不能估测对方出来的时间。看了许久,默默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雨点落下的声音很快盖住了木地板被人踩过的吱呀声,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两人的关系出现了问题,求助于第三个人是解决方法的其中之一。

可现在“红月”只有他们两个人。

早在莲巳敬人刚走一天不到,鬼龙红郎便被他家里的一通电话叫走了。

他的父亲、连带着回去看望父亲的妹妹,一并沾染了感冒,所以鬼龙红郎去照顾家人了,最早要后天才回来。



神崎为什么要躲着他?

乙狩阿多尼斯独自回想着最近的经历,希望找到自己和神崎飒马发生可能发生矛盾的原因。

可是——什么都没有。

不论是性格上还是关注的话题,他们都很合拍。

他最近总是不经过思考习惯性的向对方询问问题可能是唯一存在矛盾的地方,不过经由对方的提醒,这种频率已经下降了许多,并且从神崎飒马躲着他后有了断崖式的跳跃……


乙狩阿多尼斯揉了揉自己的脸,把马上就要沉浸在混乱之中的思绪拽了回来。

捂住眼睛,脑海中冒出的全是神崎飒马和他对视时那异样的目光,在对方留给他的印象里,这是绝不可能会在看着他时露出的神情。

这太过反常了。



‘神崎到底发生了什么?’

乙狩阿多尼斯放下手,随后他的注意重心移到了右手上。

掌心处留下了两道显眼的刀疤,掌纹被硬生生截成几段,是不需触碰就能很明显感觉到的痕迹。

那是他最初奋力抵抗的后果,很疼。

其实当时如果他选择用完好的左手去抵挡伤害,右手并不会遭受到这么严重的损伤。可面对朝着自己挥来的刀,身体却快过大脑思考抢先一步用的右手拦截——

一只手可以自主活动的话,总比两只手都暂时无法使用好。

这种做法,无疑是在最坏的结果中挑选一个看上去稍微好点的……

选择过于迅速执行那算不得明智的“断舍”,是否是“弱小”的一种体现呢?

乙狩阿多尼斯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掌心还记得被神崎飒马微凉的手指紧紧抓住的感觉。

那时对方因身体拒绝接受摄入任何食物,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说不清是恐惧着这种变化还是其他什么的,抓着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神崎正烦恼着,可他帮不上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乙狩阿多尼斯希望神崎飒马永远不要露出那种神色。

平时总是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眸,温柔的色彩如今却被忧愁填满,这种事对他来说过于残忍了……
















神崎飒马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神情有些迷茫。

身体各项机能一切正常,并没有因为食物的缺少而发生异常。

这是万幸,也是让他最头疼的一点。

他的身体从两天前便开始拒绝他所摄入的任何食物。

无论吃下什么,最终都会变成一个结果——吃下的东西被胃袋挤压着,伴随着难忍的腹痛被推至喉口……

显而易见,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行为,虽然他本就不是人类。但对于多年以来一直以人类的方式来生活的他说,这过于惊悚了。

就像个“怪物”一样……

他因此完全失去了食欲。


根据莲巳敬人临走前所交代的,这种情况大概属于他的身体为了适应“成年”而类似“生长痛”一类的东西。

未成年的吸血鬼对人类的血液抗性很低,摄取过多甚至是误食都有可能造成中毒等严重后果。为了适应今后的“新食物”,身体内里进行了改变。

即使他再不愿意,也无法阻止这已经在缓慢进行中的进度。




他拒绝见乙狩阿多尼斯也不单是因为身体上的变化,可能还有心理上的因素……


神崎飒马的生活非常幸福,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即使“成年”无法让他的能力得到进一步提升,也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前辈们还是前辈们,他还是神崎飒马,这是无论怎样都不会发生变化的。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泄气。一直以来以前辈们为憧憬对象的他,和前辈们差的还是太远。

他依然只能是那个追逐着他们背影的“孩子”……




今天的雨自从下起便没有断过,乌云密布的天空透不过阳光,屋内的白炽灯取其代之,明晃晃的顶在头顶充当暗中的光亮。

神崎飒马一直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重复着那些平日里用于静心的活动。但从实际效果上来看,他的心可能比窗外那快要打破天空的响雷与互相交错到窗帘完全遮不住的闪电还要乱上几分。


在晃眼的白光夹杂着震耳欲聋的一道雷再次经过这里的天空后,灯泡闪烁几下便自顾切断了与光亮的联系,暗淡了下去,看上去毫无生机。

屋内陷入了黑暗,但并不影响神崎飒马的夜视能力,不过有些困扰的是平时隐藏起来的尖齿完全不听控制的跟着冒了出来。

遮住眼睛免受到那短短几秒的强光直射,使用着比平常更加清醒了一些的视野,神崎飒马伴随着一阵雷声跑向了玄关的电闸处检查情况……相较各种突发情况,这属于最平常不过的跳闸现象,安全方面不会受到多严重的结果。

悬起的心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木地板上掉落重物的声音给再次提了回去。

“红月”里现在只有两个人,声音的制造者是谁不言而喻……

神崎飒马随着声音来源,追到了自己的房间。

“阿多尼斯殿下?”

刚才走的急,房门几乎是被他甩开的,自然没有关上。乙狩阿多尼斯正摔在他的房门口,即使此时没有白光照亮,他也能看清楚绊倒对方的罪魁祸首是他出门时被带倒的一把木刀。


乙狩阿多尼斯看上去不太好。瘫坐在地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表情上却显得非常木纳,仔细观察下右手还在无意识颤抖着。被他唤了名字才有点反应。

神崎飒马尝试接近他,动作缓慢移动着,却在蹲下身时被对方下意识伸出的右手抓住了手腕。

力气大到让他有些怀疑是他手腕的骨头先被捏出裂痕,还是对方手掌上刚养好不久的伤口先崩开。

这种程度的疼痛不至于痛呼出声,但足够神崎飒马皱起好看的眉。

“阿多尼斯殿下。”

听到声音,那人终于有了其他动作。

看来这次终于唤回对方神智,相应的,他整个人被拽着半摔到对方的怀里。附加在环住他的双臂上的力气丝毫不减,肩头处的布料跟着被印湿了一块。

衣物被拉扯,不再贴合着身体,堪称滚烫的泪钻了这个空子落在了他微凉的皮肤上,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进行着气化反应。

神崎飒马愣了愣,慢慢抬起双臂回应了这个只能称之为禁锢的拥抱,环住了那人颤抖的身躯。像是哄自己那曾经处于爱撒娇的年龄的弟弟那样,拍了拍他的背。

“阿多尼斯殿下,没事了,这里很安全……”


屋外雷雨大作,屋内的气氛正在渐渐缓和。







刚才屋内电灯断电后,乙狩阿多尼斯便开始向神崎飒马的房间移动。

他对“红月”的电路布局不熟,这种情况还是问熟悉房子的人最好。

对于去神崎飒马房间的走廊,他已经非常熟悉了,即便摸着黑走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不过今天即使是饭点对方也拒绝出来,找了之前的理由搪塞他,此时去找对方显得稍有些尴尬。


脚掌拍在木板上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十分明显,映着雨点落地的声音一起,颇有节奏韵律。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没错,可空中飘着的雨天独有的潮湿像层看不见的纱裹住了他,把他层层围住然后强硬的按下了回忆键——

本该是雨水浇灌后清新的泥土香,却被大脑私自掺杂上一丝血腥味。熟悉的走廊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最初拼命逃离的地方,像是中了某种幻术,且越来越真实,走廊上开始出现追赶的声音……

等反应过来时,脚下已经迈开了步子。

然后他闯进了神崎飒马的房间,摔过一跤后,倒下的瞬间翻身做出防御姿态,察觉到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才清醒了一些。

这里没有其他人。

但这完全无法让胸口那跳动频率过快的心脏恢复平静,血液好像都被那里卷走了一样,大脑出现了类似缺氧的状况,眼前的事物有些看不真切。

察觉到有人来到自己附近,靠着忽明忽暗的光,他勉强分辨出面前这人是神崎飒马,是能另他放心的存在。

可快要震破耳膜的雷声混淆了他的感观,连那人凑近后毫无保留的关切都被当成了想要穿透他心脏到利刃。

白光闪过,像刀刃反出的光。

眼前的身影移动,他再次伸出了右手……

好像抓住了什么,可掌心毫无知觉,触感更是微乎其微,他分辨不出那是敌人还是友人。

正在颤抖着的身子,被斩断了一切关于外界的感知。他好像要溺死在名为“恐惧”的深渊之中了……


熟悉的声音呼唤声,一如他最初听到的那般。像是从深海之中传来,并带着一串气泡向上漂浮,好像是在指引他。

昏暗且模糊的视线里,求生欲望使他揽过了那稀薄的氧气。

他将人拉进了怀里,连带着对方发丝的柔软和令人安心的气息一并按在了胸口。好像这样便能让这近一月幸福又美好的事情与情感,隔着对方的心跳频率传递过来……

鼻腔里的血腥味被冲散,不知道是身体还是情绪所至,泪水好像钻了他松懈的空子,顺着眼角滑落。那应该是受到频率过快的心脏挤压而排出的产物吧。

半凝固的血液被怀里温热的身躯捂热,重新开始流动并打开了肺部与外相连的通道,他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氧气,最大程度避免与死亡的接触。

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附带的还有一个怀抱。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然后不加收敛的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

他冲出了那片深海并稳稳的浮在了海面上——他还活着。








房门拉开又关上,神崎飒马从厨房带回了一壶茶水。被暖橙色的烛光所填满的房间暂时隔绝了外界的雷雨声。

乙狩阿多尼斯正待在放置蜡烛的小茶几旁边,他的身上还围着神崎飒马为他拿出的一条薄毯。

“神崎,你回来了。”声音带有一丝哭过的沙哑,但是情绪很平稳。

然后他得到了一杯茶,接过茶时还能从现在的角度看到对方说话时露出的尖牙。小小的几颗,并不可怕。

“嗯。泡了可以安神的花茶,阿多尼斯殿下喝些吧。”

“谢谢。”


手中捧着的茶水隔着一层杯壁,源源不断向乙狩阿多尼斯双手传递热量,很快捂热了他的指尖。将茶水吹凉一些然后饮下,五脏六腑也跟着一并升了温。

神崎飒马在他对面坐下。对于自己身上收不回去的魔物特征,见对方没有害怕便暂时搁置一边。

烛光跟随着被两人呼吸带起的空气流动一起跳动,像颗心脏。


见乙狩阿多尼斯喝空了茶,神崎飒马率先搭话“阿多尼斯殿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谢谢神崎。”

“这没什么。”

放下茶杯后,乙狩阿多尼斯的视线随着跳动的烛光移到了对方脖子附近被他勒出的痕迹上。烛光的照射软化了那处,但他力气大,不出意外的话正常光线下那里应该附带青紫一片,这让他联想到了两人刚见面时所发生的事情。

歉意涌上舌尖“……神崎还好吗,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神崎飒马摸上了脖子“没关系的,仅是这种程度明天就会消下去了,不用担心。阿多尼斯殿下的情况才是更应该关心的。”

乙狩阿多尼斯的心理问题,死里逃生的经历所带来的心理影响在今晚完全暴露了出来。这很危险。

“我会想办法克服的……”必须在这个问题成为他的死穴前解决。

神崎飒马“我相信阿多尼斯殿下,但现在还是先不要去想那些了。要再来杯茶吗?”

“谢谢神崎……”



茶壶已经倒不出来茶了。乙狩阿多尼斯身上暖了起来,可屋里的温度开始慢慢冷却下来。

他分明待在了充满名为“神崎飒马”的气息的屋子里,却感觉和对面的人隔了很远。

看着正盯着窗外发愣的神崎飒马,犹豫再三他还是开了口“神崎还在烦恼吗?作为朋友,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烛火因为他的吐息跳动的更厉害了些。

神崎飒马扭过头看他,目光里没有审视,只有一片茫然。乙狩阿多尼斯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对方的声音。

“阿多尼斯殿下可以……跟我讲讲有关朔间前辈的事情吗?”





在吸血鬼族群中,“朔间”家族占据了极大比例,但被称为朔间前辈的有且只有那一位——朔间零。

乙狩阿多尼斯不知道为什么神崎飒马要询问有关那位前辈的事情,但还是同他讲了起来。

“朔间前辈很特别……”


朔间零,一个极其特殊的纯种吸血鬼。

虽然乙狩阿多尼斯最初知道朔间零身份时,并不知晓其他吸血鬼的存在,但仅凭对方不喜血液这一点就足够特别。

两人正式认识算的上是熟人介绍,他被别人委托给朔间零照看。但在此之前两人见过。

多年前在邻近祖国的某个小国,不算富裕但胜在和平的中立土地上,完成一天学业的乙狩阿多尼斯在回到临时住所的路上,遇上了朔间零。尚在成长期的孩子,对那正熟练运用着当地语言和本地人相聊甚欢的异国青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不带任何恶意的,好奇的目光引得对方看了过来,不过很快就移开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放学的孩子在回去的中途看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人而已……

在乙狩阿多尼斯结束那段学习回到祖国后,才正式认识了对方。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朔间零还是认出了他,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就如同在星空上发现一枚星星时,星星也在人群中找到了你一样。

此后两人一直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


“前辈非常厉害,学习或兴趣爱好在各方面都有所涉及。虽然我只跟着前辈很短一段时间,但前辈总是能教给我很多东西。”

朔间零虽然接下了照看乙狩阿多尼斯的任务,但完全不用正统的指导方案,教导方式更像是把人放出去自主学习,然后他隔段时间随机抽查的散养政策。

朔间零也曾对他说过自己这种教学制度很满意。半散养的学习方式没有太多的约束,除却刚认识的那段时间,他们大部分都在陌生的土地上相聚,随后又紧接着去忙自己的事情。

乙狩阿多尼斯一直像追寻指明方向的北极星般追逐着朔间零的背影。

“和前辈相处时非常轻松,如果我有问题他也会耐心讲解然后一针见血的指出我的不足……我一直都非常敬重强大又温柔的朔间前辈。”


“神崎觉得朔间前辈怎么样?”乙狩阿多尼斯见到神崎飒马盯着他,好奇的发问。

“我对朔间前辈的了解不算多,单是远远的见过一面,从未接触过,不过我很清楚他是一个令人尊重的强者,莲巳殿下偶尔会跟我讲些他跟朔间前辈的事情……”

神崎飒马垂下了眼眸,烛光让头发的影子挡住了他那双眼睛,像对蒙了灰的珠子。

“阿多尼斯殿下是以朔间前辈为目标而努力的吧?”

乙狩阿多尼斯“是的,我希望有一天可以与他同行。神崎应该和我是一样的,所以我的这种心情你也明白吧?”

“我很清楚。”烛火轻微跳动,神崎飒马被打在墙上的影子跟着一同摇晃,像截马上就要被风刮折的树枝“可我现在却有些缺乏信心了……”




神崎飒马的生活非常幸福,这个认知可能建立在对比之上。

对比的天平两端是他和前辈们。

“前辈们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亲手教导我,但却很少提及过去的事情……”有关过去的事情,是神崎飒马靠自己的查询和考究才了解到的。

在前辈们看不到的角落摸索拼凑,但光是“海神”被定为失格领主的这条传言就足以让他在探寻的道路上踟蹰不前。

“莲巳殿下曾经和我说过,那些陈旧的往事全都发生在现在毫无关联的另一个世界里,不需要也不希望我去了解……”

荒诞的过去,有着前辈们用血与泪开拓出的道路。不大光彩的经历并不需要特别隐瞒,但明显不需要让后辈清楚知晓。

一向听话的神崎飒马唯独在这点上叛逆。

连枝条都没抽出几枝的嫩芽想要迎接风暴的无稽之谈,只有断裂的痕迹才能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

象征真相的那片深海,并非年幼又弱小的生命可以随意抵达的地方。了无生气又死气沉沉的那名为“过去”的亡灵,充斥着不详的气息……


“我想跟上前辈们的脚步,所以尽全力去学习,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不愿放过……可我却在了解前退缩了。”

神崎飒马现在的能力有限,但成年之后他还会继续成长,届时,所能了解到的就不单单只是某些传言了……

“前辈们在我眼中是最好的榜样,但我却开始对于了解他们的过去产生了惧意。我很害怕,如果全部知道后,认识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前辈该如何去相处,更怕在安详的日子中成长起来的我没有能力站在前辈们身边……”神崎飒马放在膝头的双手紧紧攥住了那里的布料。

“前辈们总是给予我很高的评价,就连认识我不久的阿多尼斯殿下也几乎完全肯定我的所作所为……我想回应那份期待,可现在来看有些不自量力了。我根本没有前辈们那样的才能,却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追随。”神崎飒马说到最后,身体不住的发抖“真是……让人羞愧到恨不得立即切腹谢罪!”

“不是这样的,神崎。”乙狩阿多尼斯移了位置,来到神崎飒马面前,抓过了对方的一只手,救出那块布料以及他隔着布料被指甲掐出月牙印的手心。

怕对方还要继续下去,乙狩阿多尼斯用右手挤进了神崎飒马的手心,紧紧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神崎飒马下意识扭过头去不看他,逃般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前辈们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多年前乙狩阿多尼斯某次出国学习,在一处很小的人家中听到了有关朔间零的事情。

那是位年纪很大的老人,头脑已经不大清明,说话也是含糊不清,大部分时间如同老旧机械般重复叙述着某件事。听的多了,还算能勉强分析出对方讲的关于朔间零的事情,以及对其表达出的情感——恨。

这份过于强烈的恨意让他不知所措,即使那并不是对着他。于是再次见面时,他很快向朔间零询问了起来。

“原来当时的人类还有生存至现在的吗,真是相当长寿。”

“朔间前辈……”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被吾辈年轻时心高气傲的性子误导,错把吾辈认成‘救世主’的人类罢了……也算是一段值得怀念的时光,毕竟那是吾辈生活这么多年以来,头次被这么多人类所爱着呢。”

“……”

“吾辈不是神明,也会有犯错的时候,那份只能与神明所匹配的太过沉重的‘爱’在那种时刻就成了负担。可吾辈并不后悔,也不想去怨恨谁,在曾经那个荒唐到连天地都颠倒的世界中,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即使是无边的‘恨’意,也是由最初的‘爱’转变来的。”

那天乙狩阿多尼斯头次享受到了朔间零的摸头服务,力度大的让算得上纤细的脖子弯曲下去才泄下些力气才能承受。

好似倾泻而下的、沉重的“爱”……

再次抬起头,前辈眼中尽是释然。

“吾辈会一直‘爱’着他们的,就像曾经他们‘爱’着吾辈那样……”

“作为吾辈疼爱的孩子,你不需要去接下那份过于沉重的‘爱’。不存在荒诞事物的那最为真实的未来,才是你该成长的地方。”

朔间零收回手,然后跟他道别。这次见面的时间很短,是究竟是求证还是解惑已经不重要了。

“去吧,不要停下你原本的步伐,继续走下去吧……”




“前辈们曾经也是孩子,也和我们一样。他们经历过残酷的斗争,所以拼尽全力哪怕是牺牲了曾经的自己也要让我们生存在安详的日子里……”

乙狩阿多尼斯“而现在前辈们早已长大,我们更不能一直停留在没有前辈的过去。”

神崎飒马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手上却握了回去,抓着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现在的前辈们就是他们最真实的模样,没必要为此担心。”他摸上了神崎飒马的头,轻轻抚过“而且神崎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继续这么想了,好吗?”

双唇开合几次,终是吐出了一个轻的仿佛只有气音的字。

“……好。”

悬起的心落了下来,脱离了“过去”的死海,驶向了原本的道路。







外面的雷声小很多了,但雨还是不断,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为防止意外发生,神崎飒马留乙狩阿多尼斯在自己的房间一起休息。


“非常抱歉,让阿多尼斯殿下看到了我这样的一面,看来我还是太不成熟了。这几天又平白给阿多尼斯殿下增添了烦恼……”冷静下来后神崎飒马的头脑迎来了一丝混乱,名为羞愧的情感在他脸上徘徊,压的他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

“别这样说,神崎愿意和我倾诉这些让我很开心。我也算有能帮上神崎的地方了。”

心结终于解开,屋内的氛围温馨又轻快。


两床被褥铺好后,照明的蜡烛被一同带了过来,把算不得大的房间填的满满当当,暖橘色的光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今天很晚了,阿多尼斯殿下休息吧。”神崎飒马解下自己的头发,梳理完毕后钻进了自己的床褥中。

看到对方躺下后,挥手熄灭了蜡烛。

房间安静了下去,但很快又因为窗外一闪而过的白光躁动起来。

“阿多尼斯殿下!”

神崎飒马来不及捻去贴上嘴角的发丝,赶紧再次点燃蜡烛。烛光照出了乙狩阿多尼斯猛地坐起并抱住头的影子。

“神崎,我……”他夹杂着雷声的后半句话被神崎飒马的怀抱堵了回去。

安心的气息主动将他抱了个满怀。


时间慢慢过去,在蜡烛流下一道烛泪后,乙狩阿多尼斯拍了拍抱着自己的神崎飒马表示他已经没事了。

神崎飒马关切问道“阿多尼斯殿下还好吗?”

乙狩阿多尼斯略带迟疑的点点头。

看来这个问题比他想象中的貌似要严重上许多,真是头疼啊……看来今天大概是睡不成了。

“阿多尼斯殿下,可以先把右手伸出来吗?”

在乙狩阿多尼斯思考怎么表达自己今晚大概率无法入睡的现状时,神崎飒马唤回他的注意力。

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先一步在提出疑问之前把手伸了出去。

对方白净的手指和他掌心狰狞的伤口对比鲜明,哪怕是再柔和的光都无法抹削这种差别。

所以在神崎飒马一手托住他的右手,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在他的掌心时,乙狩阿多尼斯极其不自然的缩了一下。倒也没脱离对方的掌心。

微凉的食指在掌心滑动,不触及伤口,羽毛般的轻轻扫过,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察觉对方的疑惑,神崎飒马做出解释“我身为魔物所学过的有关‘祝福’的课程,希望能在此刻帮到阿多尼斯殿下。”

神崎飒马动作不快,但很认真,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乙狩阿多尼斯倍感安心,不由得看入了神,直到掌心被落下一吻才反应过来。

“!”

“我的能力和前辈比起来十分微弱,若是想要咒语起效需要较为亲密的接触才可以。阿多尼斯殿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乙狩阿多尼斯大脑宕机。一时说不上是神崎飒马那干净的未染一丝尘埃的眼神定住了他,还是掌心上轻飘飘的那个吻更加拨人心弦……

“我,我很好。”

掌心有些发烫,大概是“祝福”起了作用,又或是突然加快运动频率的心脏往那里灌注了更多血液导致。

神崎飒马不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把蜡烛朝远处放了放后,直接把两床被褥推在了一起。然后不等他发声就按进了被褥中,并盖好了被子。

只剩右手露在外面被坐在身旁的那人握住。

“阿多尼斯殿下放心吧,在你睡着前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

“神崎不用这么做,你也是要休息的……”

乙狩阿多尼斯还未能爬起就又被按了回去,以不容他拒绝的力度。

“不需要担心,我不会离开。”

在那双重新充满温柔色彩的眼眸下,乙狩阿多尼斯渐渐放弃了挣扎,顺从的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熟悉的歌声,把他原本不知道被赶去哪里的困意冲重新聚集了起来。受到过惊吓而紧绷的神经松懈后所带来的后果,是眼皮沉重的无法自由睁开。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歌声停止后,他听见了很轻的一句,来自身边那人的声音“请做个好梦……”

来不及分辨那是否是错觉,乙狩阿多尼斯便陷入了梦境之中。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屋外的雨停止了,久违的阳光照了进来。

两人挨得极近,甚至偏过头就能仔细数出对方的睫毛。

“神崎,早安。”

“嗯,早上好,阿多尼斯殿下。”

“今天一起看书吧,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当然可以……”



新的一天开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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